第五十章：“自我”对于自我的价值



不过，这真不知道是一种勇气，还是一种鲁莽。

就在那一拳快要击中伊末利斯包裹自己的机械外壳时，一闪而过的剑影，她的右臂和右腿就已经整齐断裂，碎成多段，“血液”喷溅出来。她连引起里琪大人的注意都做不到。

又是瞪大的眼睛和眼睛里面放大的聚焦器，就像和盖波加战斗时一样开始出现损毁，在遭受重创时又是这像人类一样的大脑应激反应。她的计算部分一直都没有变，一直都在做出最精密的计算，但是她那负责“意识”的部分因为艾涵而改变了，那将会是一种主观的决策。主观的决策不可能是完美的。

“不要插手。”她在被攻击之时，耳边仿佛听到了一句这样的话语。但是过快的速度，即使是感知力比常人要快速与精密的多的机器也没有捕捉到这个身影。

不过，主观决策的不完美，才是作为一个人最完美的地方啊。

当我不再相信单纯的利益权衡之时，当我不再单纯地相信计算数据之时，当我已经变得如此迟钝之时，哪里还会管什么生死的问题，我现在要做的，只是去解救里琪大人的痛苦。

惊恐仅仅持续了一瞬间，眼神就变得更加坚定，艾比蜜娅愈加义无反顾地冲向了伊末利斯。此时此刻，伊末利斯也发现了她，她调转了部分攻击，朝向艾比的方向开始倾泻。

艾比躲闪着那些炮火，这样密集的攻击要比当初盖波加发射的那些链球要密集的多。

她不断地失去了自己的左腿，腹部，右肋，左眼，最终仅仅是靠着一开始推进的惯性，将自己仅剩的残破的头颅和半截身体，还有一条破烂的左臂送到了伊末利斯的怀中。那条手臂搭在了伊末利斯的肩膀上面，少量仅剩的血水溅在了她的脸上。

艾比蜜娅为她心爱的里琪大人（伊末利斯），送去了自己仅剩的一个残破的拥抱。

伊末利斯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变化。



那是什么。

伊末利斯感觉到了落在脸上的还带有一丝余温的血水，“本来的意识”稍微地在黑暗之中清醒了过来，她环顾着四周，看到了周围无限的黑暗，以及在不远处望着自己的艾比蜜娅。

艾比蜜娅向她走来。

而在里琪与伊末利斯共享的思维世界之中，坐在控制台之上的里琪已经精疲力竭。人类的肉脑在这样的对抗之中是会疲倦的。

当她和伊末利斯互换身份的时候，她就接管了权限较低的“辅助”，而这样较低的权限是万万不能去侵入到“主机”之中的。她从一开始就已经山穷水尽了，只是想要做着最后的挣扎罢了。

“可恶，还是不行……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可以用我的死亡来弥补过错，那会是怎样美好的选择……可是现在，我连这样的一个选项都没有……”

在悲愤与不甘之中，她趴在控制台上，拳头捶打在虚拟键盘之上，虚影出现了抖动。泪水已经爬满了她的脸颊。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但是就在这时，一双手从她的背后搂住了她。是艾比蜜娅。

“您就是里琪大人的辅助智能吧？……不，您才是真正的里琪，对吧？”艾比蜜娅的微笑还是那样的安心。

“你是……小艾比？你侵入到这里来了吗？”

“是的，但是当务之急，是唤醒堕落在‘虚妄’之中的里……嗯，伊末利斯大人。”

“但是……已经完全没有办法了啊！”里琪再次急得哭了出来。

“不，还是有办法的。”

“什么？！”

“那就是……我。”

说罢，艾比蜜娅举起自己的右手，对准了控制台的虚拟屏幕。

“我已经和伊末利斯大人实现了物理接口的连接，而我的主机的权限和她的是对等的，我可以侵入到她的思维里面。”

确实是这样，在那个“黑暗”之中出现的艾比蜜娅便是最好的证明。



在“本来的意识”存在的黑暗之中，艾比缓缓地走向无法挣脱“束缚”的伊末利斯。

“里琪大人……”艾比蜜娅抿了一下嘴唇，不知该从何提起。

在入侵了伊末利斯的同时，艾比还访问了她刚才几个小时的信息记录，也就是“记忆”，得知了一切的发生。

“不……我根本就不是里琪……”伊末利斯的眼神之中依旧毫无光彩，涣散的瞳孔，她沉浸在自我的否定之中再也回不来。

“……”艾比蜜娅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向她走来。

“我一直以为，这就是我的记忆，这就是我的经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意愿……”

“……”

“可是我错了，我只是一个履行别人意愿的工具罢了。记忆是别人的，意愿是别人的，就连未来，也不是我自己的……”

“……”

“我应该怎么办……我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

一直保持沉默的艾比蜜娅已经来到了伊末利斯的面前，她面无表情。在闭上眼睛沉思片刻之后，她能做的只有给予伊末利斯一个拥抱。

“您存在的意义，是我们所有人。”

“所有……人？”伊末利斯愣住了。

“是的，所有人。我，艾涵，里琪，杰克特，还有安保大厦里的大家以及天界的所有人……当你选择回到天界并为对抗巴尔萨斯贡献力量时，您就远远不是为自己的存在而活了。

“您人格的构造虽然是别人给予的，但是在您诞生之后发生的所有事，和别人取得的回忆都是真真切切的属于‘伊末利斯’而非‘里琪’的。

“您存在的意义，甚至包括您自己。不是过去，而是未来您自己取得新生之后的无限可能。

“您永远都不是里琪的复制品，这一切都是属于您自己独特的精彩人生啊。”

“我……自己的？这是我自己的东西吗……”事到如今，我依然可以选择继续存在下去吗……

艾比蜜娅的眼神低迷了下来：“很抱歉，这不是我能帮您决定的事情……您自己的未来，永远都在您自己的手中。”

“……”

“但是，我们现在只有一个请求。为了还在等待着你的大家，请您从这虚妄之中醒来，好吗？”艾比蜜娅的脸上写满了恳求。

“……”在片刻的犹豫之后，伊末利斯已经不见了迷惘，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一瞬间，黑暗被驱散，她们回到了空白的，充满了蓝色光圈的思维世界之中。

现实之中的炮火停了下来，所有的重炮都再次变为了翻涌的金属碎片浪潮。

“啧。”巴卡尔竟然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她停下了攻击，将刀收入到了鞘中。

但是正是因为这一次的——不知道是应该被称为傲慢，还是单纯的懈怠，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失误，让伊末利斯她们抓住了机会。

那是藏在伊末利斯思维深处的最终武器。

艾比蜜娅拉住了里琪和伊末利斯二人的手。此刻，白色的“空间”如同玻璃一样破碎，而下面的则是黑色的无底深渊。

但是那不是伊末利斯自我囚禁的空间了。在深渊的最深处，有一个白色的光点。

在极速的坠落，不断地接近那个光点之时，白色的光逐渐吞噬了她们三个人。

“让我们一起走向胜利吧。”



围绕在里琪周围的机械浪潮瞬间膨胀了数倍，其中的一部分包住了巴卡尔的身体，变形之后将其束缚在了机械处刑架上。

“什么？！”她断然不会想到，这一部分更加“专注”的金属竟然拥有这样的速度，更没有想到它们可以有这样的规模。

现实之中的伊末利斯，已经再次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之中已经看不见任何的迷茫。

只有坚定，和重新燃起了蓝色火焰的机械心之母。

她此刻变为了纯白的高洁天使，衣服竟然变成了白色的连衣裙。七片羽翼环绕在她的周围。她的右手怀抱着艾比蜜娅的残骸，左手缓缓抬起。所有的机械浪潮如同听到号令一般，在她的身旁组成了最后的巨炮。

那是一门如同一柄长剑一般的巨炮，全长数百米，中间偏后的地方多重银环环绕在一颗纯粹的银色金属球体周围，那是热核反应的束缚装置。

炮口指向被禁锢在处刑架上的巴卡尔。

看着怀里脑机并未出现损坏的艾比蜜娅，满足的微笑终于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是啊，大家都还在等着我，艾涵还在等着我，把她的姐姐带回去呢……

将她带回去之前，先把她的力量耗尽吧。

【天之混沦-星彩】

热核反应全功率输出，束缚装置里的金属球如同一颗小恒星一般发出耀眼的红光。

那是一束贯穿星系的能量炮，在整个银河之中都格外明亮。这种程度也足以将巴卡尔的灵魂轰出她的体外。

那道淡蓝色的光束击中了巴卡尔。她在痛苦的哀嚎之时，嘴角也扬起了诡异的笑。

【做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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